“下三里,过一村,已昏黑,又下二里而宿于高枧槽,店主老人梅姓颇能慰客,特煎太华茶饮予。”这是记载在《徐霞客游记》中的一段话。从此,高枧槽和太华茶结下了不解之缘。从此之后,喝太华茶,也只有在高枧槽才最有味。

(资料图)

每次到高枧槽,只有喝一碗太华茶,才算不虚此行。

高枧槽就在澜沧江畔,属于凤庆县大寺乡马庄村的一个小村庄。就算盖起了砖混结构的新居,很多人家还是会特意留一角砌个火塘,专门让老人用来烤火和煎饮太华茶。煎茶的同时,一家人围着火塘聊天,讲一些过往,拉一些家常。烹煮太华茶不能太急躁,否则茶不好喝,茶不好喝了,很容易影响谈话的氛围。所以说火塘留住的不仅是温暖,还有慢时光。

很多文人墨客、茶人和摄影家一次次满怀深情的到高枧槽,面对这江风松涛,一脸心事的遥瞻对岸的三台山,像与遥远的昨天完成了一次次对话。一直自豪的认为,高枧槽应该是马庄乃至凤庆的一张名片,徐老先生游记中的那句话,足以让它成为历史文化和茶文化的坐标。1639年前,茶就在澜沧江畔存在,居民也早就采茶饮茶,1639年后,说到凤庆或者顺宁茶的历史渊源,谁就都绕不过在高枧槽梅姓老人给徐霞客煎的那一碗太华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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能够被徐霞客那么一写,我们又是何其幸哉。

曾经,我在马庄完小里搞了个文学社,就起名“太华文学社”。我觉得在网络飞速发展的今天,孩子打开电脑电视就可以做到“秀才不出门尽知天下事”,但在对千里之外的事件了如指掌的同时,却对身边的事关注和思考得很少,尤其对养育我们的土地和村庄知之甚少。在没有电视、没有电脑手机网络这些高科技的年代。

闲暇时,一家人围着火塘,听父母或长辈讲故事,很多故事讲的就是地方传说,虽然被夸张和神化,却在心里种下一颗神秘的种子,以后到了这座山,就会把它和故事联系在一起,对这座山就会产生带着人文温度的感情。

我让学生们回去听父母或爷爷奶奶讲故事,记录下来,也做一些社会实践,去调查古茶树,算是对故乡的再认识。希望在他们内心种下一颗关于故乡的种子,让故乡在他们的心里不仅仅是一个名词,还有鲜活的情感和温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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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8年12月18日,午后秋阳劲道还是很足,一幢幢明亮的砖混小洋楼从浓密的核桃树绿阴中露出一角,澜沧江在山脚缓缓流淌,虽不是春季,却仍旧是古诗中的那种蓝。那天下午,我们用红泥小火炉烧火,用青花瓷器皿盛水,戴斗笠着古装,拉起“重走高枧槽,特煎太华茶”的横幅,以隆重的仪式“特煎太华茶”。这个仪式让我想到喊魂的场景,怀着虔诚和敬畏之心,面对山水和神明,情感单纯,内心清澈,也因此而变得神圣。而今天,我们所有的仪式和礼数,只不过为了离380年前的那个火塘和那杯太华茶近些、再近些。

2019年的8月4日,同凤庆诗词大组一行再次前往高枧槽。我们到茶房隔江遥瞻三台山,我们所立之处,有一堵残垣断壁,在光线下,那色泽像极了琥珀样的茶汤。

茶房,原叫茶坊,最初因一户张姓人家在此开茶铺供往来马帮行人解渴歇息而得名。因地势相对较开阔平缓,过去是大寺乡的主产粮区,现在主要种植烤烟和玉米。相传,这里曾建有一座寺,名茶房寺。一开始有修为高深的高僧大德在此修行,曾有老虎夜晚入寺拜佛的传说,后来寺僧不守清规戒律,加之还可能与“红白旗战乱”扯上了关系,寺院主持被官兵缉拿伏法,寺庙被烧毁,因声名不佳,人们都不愿提起此寺,时间一久,就逐渐被人淡忘了。

吃过和瓜农买来的西瓜,我们一鼓作气,穿过寂静的松林,到澜沧江边,江水清蓝明晃,倒映着两岸的山峰,每一道波浪起伏,都折射着一道道光。遥想当年徐公此去情形,思及今日重重,颇有感触,得诗一首作记:“一年数至望三台,诗客慕名今又来。碧水松涛两澄静,瓜甜亦胜紫霞杯。”所行诗友,也都各得佳句,大组收集作高枧槽唱和辑,也算高枧槽文化上又一盛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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翻开顺宁府志,在有史可考的历史人物中,第一个竟然就是马庄人氏,“黄甲俊,万历己酉科第七名,任江西袁周府同知”,乾隆顺宁府志如是记载。

高枧槽作为当时那个时代官道和商道而存在的古道,细枝末梢的中原文化和一水之隔的南诏文化都由此传入顺宁一带,高枧槽有近水楼台之便,自然由一方水土形成独特的人文,有几件破天荒的大事被特书一笔也就不足为怪了。

徐霞客游记中关于太华茶的记载,其点睛核心灵魂在一“慰”字,能慰客,这正是太华茶特殊的价值和意义。以小见大,一个慰字,是当时高枧槽茶文化和民风的一个缩影,这个“慰”字饱含着真挚的人文情怀的感情温度。

徐霞客夜宿高枧槽和梅姓老人喝太华茶之夜,已是在黄甲俊老先生中举30年之后,所以那一晚,梅姓老人肯定讲到了黄甲俊老先生的光风霁月、善气迎人,让徐霞客从内心深处感受到了高枧槽的内涵和温度,由此才在太华茶中品出一个“慰”字,从小处讲,是慰藉一路走来的艰辛劳苦,往大了讲是与山川自然产生了共鸣,山川毓秀,人杰是地灵最好的佐证,这是一个行者内心难以言说的幸福感。